清桦大学实验室的午休时间,雪乃打开便当盒的瞬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三文鱼饭团、玉子烧、清炒时蔬——和她上周随口提过的菜单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当她拿起筷子时,对面的林琛也同步打开了完全相同的便当盒。

  “又是全同步菜单?”雪乃夹起一块玉子烧,“这周第三次了。”

  林琛的筷子悬在半空:“巧合嘛……学校食堂的套餐选项有限……”

  雪乃没有接话,只是用那种能让人坦白从宽的眼神盯着他。

  实验室的小白鼠在笼子里不安地窜动,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压迫感。

  “好吧!”林琛突然放下筷子,“我承认!便当是我准备的!”

  “这我知道。”雪乃冷静地戳了戳饭团。

  “问题是,为什么每次都会剩下最后一模一样的份量?”

  林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确实,无论雪乃吃得多快或多慢,最后两人的便当盒里总会剩下恰好一口的量——通常是5克左右,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

  “呃……饮食习惯趋同?”

  雪乃突然拿出手机,调出一张表格:“过去两周的数据。

  误差不超过0.3克,统计学上不可能是巧合。”

  林琛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早该知道,对雪乃这种连猫咪饮水次数都要做回归分析的人来说,这种小把戏根本瞒不住。

  “其实……”他慢吞吞地从便当盒底部抠出一个微型芯片,“我装了这个。”

  雪乃接过芯片,在灯光下仔细观察:“重量传感器?”

  “还有无线传输功能……”林琛的声音越来越小,“能实时同步两个便当盒的剩余量……”

  实验室陷入死寂。

  窗外的知了声突然变得格外刺耳。

  “理由?”雪乃终于开口,声音比液氮还冷。

  林琛缩了缩脖子:“就是……想和你保持同步嘛……”

  “说人话。”

  “好吧!”林琛破罐子破摔,“上次你说我吃太快对胃不好,我就想了个办法控制速度!”

  雪乃的眉毛微微上扬:“所以你就把便当盒改造成了联网称重器?”

  “不止……”林琛心虚地补充,“还连接了手机App,能分析营养成分和咀嚼次数……”

  雪乃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笼子里的小白鼠集体炸毛,缩成一团。

  “你监视我的饮食?”

  “不是监视!是关心!”林琛急忙辩解,“你看,这个系统能确保你摄入足够的蛋白质,还能提醒你细嚼慢咽……”

  雪乃拿起自己的便当盒,仔细检查后果然在角落发现了微型传感器。

  她又抓过林琛的便当盒,拆出了一模一样的装置。

  “还有哪些‘贴心’功能是我不知道的?”

  “呃……”林琛的眼神飘忽,“温度感应?防止烫嘴……”

  “还有?”

  “卡路里计算……”

  “继续。”

  “进食速度警报……”

  雪乃深呼一口气,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唰唰写下一行字:“《关于食物美学与传感器伦理的思考》,作者:林琛。字数:一万字。提交期限:三天内。”

  “啥?!”林琛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这也太狠了吧!”

  “两万字。”

  “我错了!一万字就一万字!”

  雪乃合上笔记本,将两个传感器没收:“便当盒没收,论文按时交。”

  林琛哭丧着脸看着被收走的便当:“那……午饭怎么办?”

  “食堂。”雪乃起身,又补充道,“分开吃。”

  下午的实验课,林琛像个霜打的茄子,连机械猫程序出错都没心思调试。

  周雨学妹好奇地凑过来:“林学长,失恋啦?”

  “比失恋还惨……”林琛哀叹。

  “被罚写两万字的食物伦理论文……”

  “噗——”周雨忍俊不禁。

  “你又对雪乃学姐做什么了?”

  “就是……稍微监测了一下她的饮食数据……”

  “稍微?!”周雨瞪大眼睛。

  “学长,你这跟在女朋友手机装定位有什么区别啊!”

  林琛突然愣住:“这么严重吗?”

  “超级严重好吗!”周雨夸张地比划着,“女生最讨厌这种过度保护了!”

  林琛陷入沉思。

  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认知里,收集数据优化体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但雪乃不是实验对象,更不是他编写的程序……

  下课铃响,林琛垂头丧气地收拾器材。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雪乃发来的消息:【六点,实验楼天台。】

  没有多余的字,但林琛的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这是原谅他的信号吗?还是追加处罚的通知?

  夕阳西下,实验楼天台的风有些凉。雪乃背对着入口,望着远处的西山落日。

  她身边放着两个便当盒——不是之前被没收的那对,而是崭新的木质漆器。

  “这是……”林琛小心翼翼地问。

  “赔礼。”雪乃转过身,“传感器已经拆了。”

  林琛惊讶地打开便当盒——里面是简单的蛋包饭和蔬菜沙拉,虽然造型不如他做的精致,但能看出用心。

  “你……亲手做的?”

  “嗯。”雪乃别过脸,“第一次尝试,味道不能保证。”

  林琛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蛋皮的咸淡恰到好处,米饭软硬适中。

  这可是雪乃亲手做的啊!

  “好吃!”他由衷地赞叹。

  “比食堂强一百倍!”

  雪乃的耳尖微微泛红:“少拍马屁。”

  两人沉默地吃着便当,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

  林琛突然注意到,雪乃的便当盒里还剩下一小口饭,而他自己也不知不觉放慢了速度,正好与她同步。

  “看什么?”雪乃敏锐地察觉他的目光。

  “没什么……”林琛笑着摇头。

  “就是觉得,没有传感器也能同步,挺神奇的。”

  雪乃轻哼一声,却也没反驳。她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一沓纸:“论文大纲。”

  林琛接过一看,是《食物美学与传感器伦理》的详细提纲,连参考文献都列好了。

  “这……”

  “我只是提供结构。”雪乃强调,“内容你自己写。”

  林琛感动得差点哭出来:“雪乃……”

  “闭嘴吃饭。”

  夜幕降临,天台的灯光自动亮起。

  林琛狼吞虎咽地吃完最后一口,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为什么选天台?”

  雪乃收拾着便当盒:“实验室禁止饮食。”

  “不是,我是说……”林琛挠挠头,“这里风景很好。”

  雪乃望向远处的城市灯火,轻声道:“看得清楚。”

  “什么?”

  “传感器。”雪乃指了指眼睛,“最原始的监测装置就够了。”

  林琛怔住了,随即恍然大悟——雪乃是在用她的方式告诉他:人与人之间的联结,不需要高科技也能建立。

  “嗯!”他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雪乃瞥了他一眼:“真明白了?”

  “真的!”林琛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再也不往餐具里装芯片了!”

  “……”

  “呃……衣服里的运动传感器也要拆掉吗?”

  “林!琛!”

  【系统提示:检测到目标愤怒值75% 无奈25%】

  【特别成就:天然呆与傲娇的量子纠缠】

  月光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离开天台。

  便当盒里的最后一粒米饭,在星光下闪烁着微妙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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