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门斯跟在维纳尔身后,两人偷偷的跟踪着兰恰诺。

  其实也不能叫跟踪,因为维纳尔根本就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

  而兰恰诺则是离开了人群之后,来到了一处小溪旁,洗起了脸。

  之前的打斗也让他身上蒙上了不少尘埃。

  洗完了脸之后的兰恰诺按剑转身过来。

  “两位,你们跟了我一路,连句话也不说,什么意思?”

  维纳尔听了他的这句话,就从小路旁下来,滑到了他离他身侧不远处。

  兰恰诺看到了维纳尔的这张脸,也认出了他。

  萍水相逢,仅仅只是打过一场竞赛的关系。

  “阁下……”

  “嗯!”

  铛!

  维纳尔完全没有和兰恰诺废话的意思,直接拔剑照头就劈。

  遭遇突然袭击的兰恰诺连忙拔剑格挡。

  事实证明,这把剑实在是太老了,仅仅只是防下维纳尔的一斩,就打出了一个新的豁口。

  缺乏维护保养,这是维纳尔对这把剑的评价。

  借着豁口卡进的机会,维纳尔栖身上前用力按压,在刺啦刺啦的金属割锯声中,连绽出一连串的火花。

  这是纯粹的暴力,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原本还想喝问维纳尔为什么要对自己发动突袭的兰恰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要被他给摁倒。

  果断放弃自己手中的武器,撤步拔出了背后一直背着的双手大剑。

  双方调整姿势,一方呈冲剑式,一方持肩扛式。

  兰恰诺惊怒之余,率先抢攻。

  舞动剑摆,上前迎战。

  维纳尔斜持剑身,挡下兰恰诺的斩击后向下持剑,双方陷入了一次小缠剑。

  兰恰诺试图上挑夺回主动权,被维纳尔识破。

  主动欺身,头部相撞。

  兰恰诺穿戴铠甲,而维纳尔没有,所以为了而干脆采用冒进式的打法,一口气打乱他的整体姿态。

  身形确实被维纳尔撞了一个踉跄,但是没有失衡。

  后退的过程中,还不忘甩剑,尝试割喉,但被维纳尔后撤步甩开。

  但是小后撤步之后,紧跟的就是维纳尔一个爆炸性的大步。

  附带一个按柄冲剑。

  还没能从短暂踉跄中回过来的兰恰诺,在仓促之间尝试挥剑偏离。

  结果为了而剑身下沉,让他的剑错位了过去。

  失误!

  行了,战术优势不仅没扳回来,反而扩大了。

  这一剑击中了兰恰诺的笼手。

  直接把兰恰诺打出了一个空档。

  还不够!

  维纳尔完全没有停止前冲的意思,前摇不减,再接一个大步,直接用配重球,猛砸胸口。

  “嗯!!!”

  兰恰诺发出一阵吃痛的闷哼。

  想要撤步后退,但被眼疾手快的维纳尔一个腿部抽击,不仅打断了他的后退姿势,还直接让他半跪在地。

  回正剑势,正面下劈。

  还想站起来反击的兰恰诺在看见这一击已经到来之后,不得已放弃原有的打算,改为横剑格挡。

  结果这一击的力道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期,又被重新打回了地上。

  维纳尔不依不饶,开始和他以纯粹的力量进行对拼。

  双方手中的大剑剑身发出一阵阵金属的悲鸣。

  兰恰诺已经相当用力了,最开始的时候他没调整过气来,没能用出全力被维纳尔压着打也就算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出了全力,但是结果发现,维纳尔力量还是要比他更胜一筹。

  提膝尝试反击,被维纳尔踩腿未能提起。

  反被维纳尔借着这一次的力量来了一次头部相撞。

  两人都没有穿戴头盔。

  这一下维纳尔用的是正脑门撞击兰恰诺的太阳穴。

  直接把兰恰诺给撞了一个短暂的小后晕。

  直接一个发力,把兰恰诺彻底压制到了地上。

  再回过神来后,兰恰诺还想挣脱维纳尔的钳制。

  但是发现已经不可能了,反抗了两下,也只是垂死的挣扎而已。

  “看清楚了吗?”

  “啊,什么?”

  还处于懵逼之中的克莱门斯没明白过来,维纳尔在讲什么。

  这动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在克莱门斯的视角里,两人也仅仅只是过了两三个回合,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刚刚维纳尔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还在思考,为什么维纳尔要动手呢。

  “没看明白?那我就直接跟你说吧,为什么说这家伙是打假赛?很简单,在真正的决斗或者战场上,别说是倒地了,就算是短暂的踉跄与高度上的差距都是相当致命的战术优劣势。至于倒地就更别提了,如此大的空挡,你的敌人基本上不会给你再一次站起来的机会。如果你有心能够爬起来,那你真的得感谢自己捡了一条命。一次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两次三次那就绝对是在表演,明白?”

  一边说教着维纳尔,还用力摁了一次兰恰诺,把他重新摁回去。

  两人是真正动了杀手的,唯一的区别,只在于维纳尔在把兰恰诺制服之后没有补刀。

  两人的大剑上都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痕,很明显,兰恰诺大概有二阶的水准。

  “所以你就是为了给你的学徒说教一下,就拿我开刀?”

  兰恰诺整个人都懵了,他实在是想不到有人会这么搞。

  “倒也不是,对她说教,也只是顺带”

  “哎?”

  维纳尔回过头来,转头开始跟兰恰诺沟通了。

  “为什么要打假赛?”

  兰恰诺的反应非常直接“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钱!”

  维纳尔非常奇怪“不是吧?”

  顺便环视了一下四周。

  周围的树木,因为他们两人舞动的剑围被砍倒了两棵,还有一棵被砍断了一半。

  “你怎么说也有二阶的水准了。二阶的超凡骑士还会缺这点钱?”

  维也纳是不相信的。

  一阶骑士体力充沛,力大飞砖,人形凶兽。

  二阶骑士敛力于体,玛娜共鸣,反应比常人更迅猛,如同猫儿一般快速,如同狼一般灵活,自愈能力更是远胜一阶。

  这样的超人,还会缺钱吗?

  如果他有更高的追求的话,或许会缺,但是如果没有,仅仅只是随便接点任务,也不会太缺钱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并不是谁都有一个好出身,我欠了债务呢。”

  一边说着,兰恰诺一边拍了拍维纳尔的胳膊。

  “话说你要是不打算杀我的话,你能把胳膊松松吗?我感觉我快要被你按死了。”

  “你还能这么说话,就证明你离死还远的很。”

  维纳尔轻松的说道,不过他还是放开了钳制兰恰诺的手臂。

  “走吧,我们去喝杯酒,慢慢谈,我也是个喜欢听故事的。”

  ……

  不喝白不喝。(打总不能白挨是)

  ……

  一杯麦酒下肚,之前气氛中的微微敌意和尴尬感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克莱门斯和朱莉又玩到一起去了,这一次规则由她定。

  事实证明,人只要想找个伴玩那么一些龃龉是可以不在意的,

  “介绍一下,虽然我觉得你应该记住我的名字了,我叫维纳尔,来自王国东侧,是个贵族出身,不过现在是出奔状态。自己拉了一支队伍,在搞佣雇佣兵。”

  “兰恰诺,一个本地的小市民,冒险者。”

  维纳尔招了招手示意酒保再添一杯酒。

  “小市民,你这身手还有级别,可不像是普通小市民,能够供得起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就这?没了?

  你好歹是个超凡者喂,凡人骑士训练得当,都能到领主那去领工资呢?你还在外头混,还没混出个名头?

  为难而不幸,至少当初在竞技场上,维纳尔看伍尔德的眼神,至少这个领地的继承人是认得兰恰诺这个人的。

  “我祖父,以前是领主家的庭臣。”

  “嗯。”

  兰恰诺喝了一口酒“不过这个领主和这一家领主不是同一家。”

  维纳尔侧过脸来,这可有点意思。

  一个伯爵可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什么情况,领地被人给抢了?”

  维纳尔对自己在这个世界出生之前的事情并不怎么了解。

  毕竟兰恰诺都说了,是他祖父辈的事了。

  那按照他这个年龄少说,应该也有三四十年了吧。

  “不是,是政治站队。”

  兰恰诺又喝了一口,一口气把酒喝完,让苦涩的液体浸润了他的喉咙。

  “你既然是王国的贵族,那你应该也知道吧?自从上一次半岛大动乱到现在为止,已经五十年了。”

  维纳尔点点头,确实在半岛上上一次大动干戈已经过了将近五十年,主要是双方实在是都打不动了,才暂时停战的。

  而在这其中,实力呈现相对均势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也是自那最后一战之后,帝国眼见完全将普洛斯半岛吃下,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所以才停止了进攻的脚步。

  维纳尔记得记录中写的,当时停战的时候,帝国境内好像是爆了瘟疫来着。

  但总之,在国家层面上是停止了对王位宣称者的资助。

  而长期动乱不仅彻底摧毁了半岛上的王权统治,也宣告着,这场战争将不会停歇,而是以一种大乱不起,小乱不止的状态维持着。

  从那以后,几大王位宣称者之间的争斗就没停过,而大小封建主之间的攻代与争权夺势也没有停歇。

  所以维纳尔才会问兰恰诺是不是权位被人夺取了。

  一个派系的大贵族,为了增强自己在一些事物上的话语权而选择扶持自己的支持者,也是比较常见的手段

  只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自己的支持者往往和自己的反对者是同一家族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情况是不同家族的。

  例如有一块领地是当年两个家族共同开发的,那么两个家族的后人往往就会因为各种分配的问题而互相纠缠不清,最后就会同时落下两份继承权与宣称权的情况。

  这种情况往往都是烂账,很有可能还夹杂了一些旧日恩怨与陈年血账。

  根本算不清楚。

  “我祖父所侍奉的那个贵族家庭会失去权位,并非是因为争斗,而是因为王国的政治变换。”

  一杯喝完,兰恰诺又换了一杯,反正也是维纳尔请客,还能不让他喝了不成?

  “当今北普洛斯王国的在位国王,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他是个傻子!”

  维纳尔笑了,这事有谁不知道?自家国王是个神经病的?

  疯王卡克隆尔。

  一个被狮之骑士萨兰提尔与两大公爵共同扶植起来的国王。

  自身实力倒是有保障,四阶。

  只是可惜,在突破的时候冲坏了他的脑子。

  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发疯。

  他要完全是个疯子,也就算了,你完全可以废了他的王位。关键就在于他疯都疯的不完全,本人还是有清醒的时候。

  却还拥有英雄级的实力和无可争议的顺位继承法统。

  这就让基本上所有的贵族都跟吃了苍蝇似的。

  而这也是明明北普洛斯王国明明是几个宣称国家中实力最强大的一系,却一直以来都是持保守战略的原因。

  有一个疯王待在王位上,你根本就判断不了国家的政局会往哪个方向走,要怎么做出有效的扩张呢?

  除非萨兰提尔这个国家的老元勋兼柱石表示支持废黜国王,但这个老顽固,本身就是当年扶持他登位的人之一。

  这个老卫道士是绝不可能同意。

  结果就是北普洛斯这个占据了原普洛斯王国最富饶土地之一的势力,居然在长达50年的时间里都安分守己。

  而王国的国土也成为了两大公爵家族争权夺利的舞台。

  在维纳尔毕业之前,听说国王还发病拔剑,砍了自己的护卫队呢。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起来两大公爵之一的德里恩家族族长跟维纳尔还有宗亲关系呢。

  双方是同一个宗族。

  只不过自己这一支混的不怎么地。

  “所以你家原先侍奉的家族是在王位继承时站错了队?”

  “不错,当时国王还没有疯,原本和他分庭抗礼争夺王位的亲戚死了之后,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他登上王位,即使是原本中立的德里恩公爵也表示了支持,一夜之间,曾经的反对派顿时做鸟兽散。强大的没有被清理,反而被拉拢,弱小的没有被清理的资格,而不大不小的,呵呵。”

  兰恰诺苦笑了一下。

  “刚好也拿出来献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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